恩旺的家

  奧斯陸，北歐之行的重鎮

(一)易卜生博物館

車子緩緩駛入奧斯陸這個”林間空地”，沿途上盡是美麗的森林、峽灣、建築與雕塑，非常迷人。

許多人對挪威的印象，始終停留在海盜王國的年代，事實上從丹麥的Hirtshals港口搭乘渡輪，過了Skagerrak海峽，走入挪威第一個港邊小鎮Kristiansand開始，看過小鎮、峽灣，搭過高山火車、繞過綿延五十公里的雪山，處處都顯出挪威的不凡之處。尤其是他們對傳統文化、對藝術、對生活品質、對自然環境所做的努力，雖然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卻已能深刻領會。

從Discovery的導覽書中更看到，挪威這個要求高品質生活的國家，他們將石油的絕大豐厚利潤，投資在藝術上，吸引了許多原本旅居海外的藝術家們紛紛返國效力，難怪走在挪威任何角落，都像一座藝術博物館。

攤開奧斯陸地圖，幾乎是博物館的天下：孟克博物館、挪威建築博物館、歷史博物館、維京船博物館、民俗博物館、海洋博物館、電影博物館……；還有皇宮、國家劇院、諾貝爾和平中心、國家歌劇院等實難盡數。因為脫團的停留時間有限，我只能利用中餐的時間，匆匆跑了一趟皇宮附近的易卜生博物館(Ibsen Museet)和國家美術館(Nasjonalgalleriet)。

易卜生(H. Ibsen，1828~1906），這個站在世界劇壇頂端，開創現代戲劇先河的巨人，首創以面對社會、面對生活的寫實手法，將生活中碰到的諸多問題搬上舞台，拉近了戲劇與觀眾間的距離。他挖掘問題、討論問題，碰觸觀眾心靈，發人深省。

例如：他提出個人價值問題。當你發現在婚姻生活中只是被當成一個傀儡時，是否有勇敢離家出走追尋自己？當你發現讓小鎮致富的溫泉含有治病物質時，你是否有勇氣向媒體揭發，並面對成為全民公敵的勇氣？……

易卜生提出問題、討論問題，卻往往將答案留給觀眾去思考！一百多年過去了，他所提出的許多問題，依然存在，讓人不得不佩服易卜生高瞻遠矚，洞悉人生的高超視野！

能成為大師，自非一夕可成。家道中落後，易卜生生活艱難，對庸俗勢利、社會時弊感到萬分痛苦。早期，易卜生也寫些與挪威中世紀歷史傳記、民間故事相關的題材；之後，他不滿政府遠走他鄉27年。旅居義大利、法國期間，他總覽歐洲諸國的社會現象，大膽地把他觀察到的社會問題，搬回挪威的舞台上，暴露在觀眾面前，希望藉由藝術的力量，來教育、啟發國人，引起共鳴。很快的，這股寫實洪流，席捲了歐洲，繼而影響了全世界的舞台。

除了將生活搬上舞台外，易卜生的另外一大貢獻是大膽的改革舞台。他認為戲劇是嚴肅的，表演是神聖的，就以台口為界，嚴格的區隔舞台(藝術)、觀眾(現實)之間的界線，顛覆了從古希臘、莎士比亞時代二千餘年來，演員觀眾不分的混亂現象。今天我們走入劇場，有關燈光的升、壓，觀眾遲到的規定，或是幕間休息的時間等，都在易卜生的手中改革完成。

晚年回到奧斯陸的易卜生，居住在位於皇宮對面的二層樓居所(1895~1906)，當時他的名氣早已如日中天，寫成的劇本多在皇家劇院演出，連皇帝都對他也萬般禮遇。每天早上，易卜生外出散步，然後回到住所開始寫作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使用過皇帝為了避免他受民眾打擾，專為他配置的那把皇宮花園鑰匙。

推開博物館大門，迎面而來的是個U字形的展示廳、販售部，櫃子上架子上陳列著易卜生的著作和一些紀念品，台階上方往展覽館入口處，則擺著易卜生的畫像、雕像。我們只有短暫的時間可以停留，抓緊時間向服務人員請求協助，在徵得同意後，就在大廳中瀏覽，看看劇本、拍拍雕像。至於博物館部分，完全無法窺視，只好作罷！

從導覽書上得知，博物館分成兩個展區：易卜生的作品和生平資料展、不同時期的畫像和照片和劇照，以及仍舊維持當年易卜生居住時狀態的書房，然而書房是不對外開放的，遊客只能透過玻璃窗觀看大師當年在此生活的情形。

有趣的是，在他書桌的左面牆上，掛著一幅瑞典同時期的另一大劇作家，他的強勁對手----瑞典籍的史特林堡(August Strindberg，1849~1912）的肖像畫，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別被他超越。

雖然只做短暫停留，但是對我的意義非凡。距離第一次閱讀易卜生的代表作《魁儡家庭》(A Doll's House，譯自挪威文Et dukkehjem)已經整整三十餘年，商務印書館的藍色封皮早已發白，可是我還清楚的記得女主角娜拉在離家前對丈夫說的那句話：”我要出去看看，是社會錯了，還是我錯了？”最後，娜拉起身離家出走，”碰!”的一聲關上門，幕落。

這個小小的關門聲，卻大大地震憾了世界劇壇，也敲醒了我三十年來的渾噩。就此，戲劇走出虛假的浪漫主義，跨向寫實主義，拉開了象徵主義、表現主義戲劇的序幕，起了劃時代的意義。直到現在，戲劇的流派演變雖然五花八門，但是寫實主義戲劇仍是主流，可見其影響力有多麼重大了。

能在旅遊中偷出時間向大師致敬完成夢想，這趟北歐行，我已了無遺憾！2014.6.2.

附註：

• 易卜生博物馆(The Ibsen Museum) http://www.meet99.com/jingdian-Ibsen.html

• 史特林堡博物館(Strindbergsmuseet) http://sv.wikipedia.org/wiki/Strindbergsmuseet